《夜上海》優美的旋律,曼妙的聲音,至今依舊響徹在人間,唯獨不見當年的演唱者。
在20世紀30年代的夜上海,無論是在酒綠燈紅的百樂門,無論是在光怪陸離的十里洋場,無論是在人山人海的外灘風光,都是一個歌舞升平、紙醉金迷的夢幻之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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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華如夢的大上海,她以動聽歌喉,以動人的表演,成為上海「孤島」時期最當紅的女明星。
她是最早的影視與歌唱雙棲的明星,謝絕了「電影皇后」的頭銜,卻被當之無愧被認定為「金嗓子」。
民國時期的老上海,歌星影星多如牛毛,名傳至今者卻寥寥可數,胡蝶的委曲求全,阮玲玉的香消玉殞,無不令人扼腕嘆息。
要是論誰有作品流傳于世,只有實至名歸。
1920年周璇出生于江蘇常州蘇姓人家,原名蘇璞。 幼年時她幸福快樂,父母視之為珍寶。
父親大學畢業,是一位老師;母親是個護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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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歲時,母親將她留在江蘇常州的外婆家,隨后傳來消息說女兒失蹤。
兩年后,抽大煙窮困潦倒的娘舅,才偶然說起,被他拐賣給在上海的廣東王家。母親去尋,那家人已搬家。
王家將小蘇璞改名為「王小紅」。可沒多久王家夫妻倆離異,養母改嫁,又把年幼的蘇璞賣給上海的周姓人家,更名為「周小紅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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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小紅長至七八歲時,周家家境日益貧困。養父周文鼎也抽鴉片,煙癮越來越大,養母只得出門幫傭度日,「周小紅」輟學在家。
被鴉片熏黑了肚腸的養父,竟喪心病狂要把「周小紅」賣去青樓,幸虧養母及時搭救,這才挽救了她的童年。
日子越來越苦,幾乎天天餓得肚子咕咕叫,只得呆呆地坐著,口水直往肚里咽。她常常獨自在家,以唱歌來釋放內心的哀愁。自幼愛聽人家唱歌,耳音也好,常常跟著哼,一遍兩遍,三遍四遍就能上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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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母的妹妹,介紹她去「明月歌舞團」,「明月歌舞團」是由「中國流行樂之父」黎錦暉一手創辦,後來改變為「華聯歌舞班」。
后期涌現過諸多名人,像家喻戶曉的王人美、白虹、黎莉莉,以及著名音樂家聶耳。
第一次演出,她只有十句不到的唱詞,卻獲得了15元的工資和40元的出場費。她興沖沖地跑回家,把錢交給養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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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璇參演的救國進步歌劇《野玫瑰》,在終場時高唱主題曲《民族之光》,其中一句「與敵人周旋于沙場之上」,觀眾反應熱烈鼓掌,黎錦暉提議她改名為周璇。
1937年,周璇與趙丹主演的《馬路天使》上映,讓周璇一舉成名,紅遍上海灘;在這部影片中,周璇演唱的《天涯歌女》及《四季歌》,更是讓她家喻戶曉。此后,周璇每片必歌,唱紅了影壇,她那甜潤柔和的歌喉,打動了千千萬萬的觀眾。
《馬路天使》上映后成為周璇的代表作,亦獲得第12屆菲格拉達福茲國際電影節評委獎,以及中國電影世紀獎優秀影片獎。
周璇也注定會成為那個年代文藝界標志性人物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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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先勇先生曾回憶說:
我的童年在上海度過,當時霞飛路上的霓虹燈通宵不滅,上海灘到處都在放周璇的歌,家家花好月圓,戶戶鳳凰語飛。
之后,周璇更是佳作頻出,《孟姜女》、《梅妃》、《長相思》幾年后相繼上映,著名歌曲《夜上海》就是電影《長相思》的插曲。
1941年《上海日報》舉辦「電影皇后」評選,周璇雖然當選,周璇卻謝絕了這「電影皇后」的榮譽。
本以為人生即將一帆風順,巨額的財富卻引來她一生的惡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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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從她演戲賺錢后,時常給養父母周家匯錢。「癮君子」的父親,貪得無厭地榨取,讓疲于應付。就連那不學無術的哥哥也來要錢,有一次實在拿不出錢來,哥哥便「靈機一動」沖著周璇說,周璇是家里撿回來的棄嬰。周璇就知道自己身世,并不是周家親生的。
養母為了保住周璇這棵「搖錢樹」,向外人傳揚周璇是尼姑庵里撿來的,在那時尼姑庵里的孤兒一直被人視作不祥之兆。這些無中生有的謠言,周璇感到痛苦不堪。
周璇人緣蠻好,與劇團里的每個明星都相處得很好,與聶耳也有不錯的交情。
但是,周璇內心深處渴望家庭的溫暖,家庭是她人生中最遙不可及的夢想。為了家庭的溫暖,榮華富貴都是浮云,哪怕是別人騙她,她也心甘情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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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父周文鼎則覺得,時時大煙癮大發,趁機屢屢伸手向周璇討錢,借口尋找周璇親生父母之用,到頭來這些錢都扔進了大煙館。
雖然1940年代周璇幾乎達到了個人事業的頂峰,不僅家庭不幸,她的情感生活也是坎坎坷坷,可謂一波三折。
1938年,周璇嫁給了同樣是演員的嚴華,嚴華很愛周璇,但因愛生妒。這場婚姻在爭吵、猜忌、冷暴力之中走向了解體,以嚴華移情別戀而結束。
嚴華晚年曾痛悔地說,「如果不跟她吵鬧,不跟她失婚,小璇子後來就不會那麼苦了。」 錯過了嚴華后,周璇的感情世界全是支離破碎的。
1949年,周璇在香港拍戲時認識了自己第二個男人朱懷德,是一個綢布商人,十分懂得籠絡女人的心,周璇禁不住他的花言巧語,在香港和他同居,并將全部積蓄交給朱,朱帶著錢就如黃鶴般杳無音訊。此時,周璇懷上了朱懷德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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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0年,周璇拖著身子回到上海,只身回到上海,找到朱懷德。朱向不得不向周璇承認,他其實已有妻室。 面對周璇懷著的孩子,誰知朱懷德竟然恬不知恥地問道:「這孩子,恐怕和你自己一樣,是領來的吧?」
她似乎又被打回來原型,雙重的精神打擊,讓周璇痛苦不堪。不得已,孩子總得生下來。在生下孩子后周璇的精神也每況日下,更把孩子交給了好友黃宗英和趙丹夫婦撫養。 不久便投入到拍攝《和平鴿》。
在拍攝《和平鴿》有個場景,是「滴血認親」的鏡頭,突然一下子觸及前塵往事,竟然痛哭流涕起來,聲聲凄慘地哀訴著:「是你的骨肉,就是你的骨肉啊!驗血!驗血!」
沒等戲拍完,周璇就住進了上海虹橋療養院。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,經常癡癡地坐在病房的角落里。時而瘋狂大笑,時而又默言無聲,也總是吵著要見孩子, 持續了整整五年。
五年后的一天,去照相館拍了生一張照片。容貌依舊秀麗,笑容依舊清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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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院期間,周璇與作美工唐棣相愛。周璇的養母將唐棣告上法庭,誣其趁著周璇神志不清欺騙,唐棣被判處了三年有期徒刑。同年,周璇與唐棣的兒子周偉出生。
1957年,歷盡精神的折磨與生活的磨難周璇,離開人世,年僅37歲的。
一代芳華香消玉殞,讓無數人為之唏噓不已。
至今《夜上海》的旋律依舊響徹在黃浦江兩岸,曲響人不見,江上星獨明。